MB畅想曲

转自阳光地带
一个MB对生活有什么畅想？
或许不少人看到这个问题，首先会不屑一顾地轻蔑道：
"他们能有什么，无非就是为了钱罢了！"
"赚钱，自己做爸爸桑，再带新的小孩子。"
"找个有钱的男人包养。"
纵观这些回答，归根到底无非是一个"钱"字。似乎许多人把MB对于未来的憧憬都集中于物质财富之上，大概在现实中大多数时候做这一行的男孩都会给人以这样的表象吧。所以，起码在表面上他们把自己看得很现实。而一直令颇有好奇心的人们困惑的是，这一群人是否真的只有一颗冰冷的心，他们真的因为生活历练而将一切都漠然视之吗？
事实上，只要是一个拥有正常思维的人，都有真实的情感。有的MB，可能还会对将来有一个美好而火热的期待。当然，大多数时间他们都将其深深埋藏在了心底……
小勇猛吸了几口烟，使劲将烟头掐灭在了一旁的烟灰缸里。
他心里很不高兴。刚才在网上好不容易钓到一个，费了半天心思聊了好久，对方却一个劲儿地跟自己谈什么生活、谈什么人生。问到最后要不要出来见面，又始终支支吾吾地不置可否。白白浪费了好几个小时，气得他噼噼啪啪地打出几句粗话，起身迅速离开了网吧。
独自走在街上，他心里觉得有些空落落的。这个月已经过了差不多一半，自己还没有接到一个单子。前几个月留下的底子已经快耗光了，这些天不得不节衣缩食度日。虽然和自己住在一起的都是同道中人，但真正彼此之间却很少能交心，更甭提相互接济之类的善举了。呆在这个看似十分现实与冷漠的城市里，眼望着周围热闹的车水马龙，一个人真的很容易产生一种惶恐、一种危机感。
接下来该怎么过呢？
这是小勇首先要考虑的问题，所以他相当反感那些书生气十足的人在网上大谈什么理想、憧憬之类的话题。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人，根本就不会在他身上耗太多的时间了。那些人根本不懂得自己的真实处境，真是无聊的透顶！
在附近的小店里吃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炒揪面，小勇的心里稍稍平复了一点。这是自己老家的风味，算起来也有好几个月没吃上了。如果不是为了冲一下刚才上网带来的烦闷，他也不会在囊中所剩无几之时来享受对自己而言很奢侈的消费。好在辛辣的面条多少带来了几分对于家乡的美好回味，这才使他从刚才的怒气中恢复了过来。
静下心来，他不禁又想起前面在网上的那几个小时。只是，这时倒没有了未接到单子的失落，反而开始令他有些认真思考起那个书生样的男人所说的话。生活、理想，这些东西自己并非没有思考过。还记得，当他是个大学一年级的学生时，面对老爸耗尽全部家底把自己送到那座华丽校园之后，他常常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时不时会在日记中写道：
"我期待浪漫的生活，期待美好的将来，因为眼前的现实让我看到了希望。如果有一天我能拥有一个富足的天地，一定要好好享受一番成功的收获，以弥补过去十多年来艰苦成长的缺失……"
那时的小勇，还没有认识到现实不只是会带来希望，也会给自己带来绝望。所以当时他也忘记了一心无私投入给自己的父母。在那时的他看来，爹妈让自己过了十多年的穷日子，眼前给自己花钱上大学，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故而，踏进大学的校门，极大的冲击力让他开始发疯似地享受着。以至于，许多不了解他家世的同学，都还以为这是一个背景显赫的纨绔子弟。

等老家再也拿不出更多的钱来满足他的生活，骤然袭来的失落感，才让他不知所措。他开始浑浑噩噩地过日子，迟到、旷课、考试作弊……直到那段恶梦般经历的开始。小勇至今还想着，如果不是因为五年前这个变故，说不定自己就真的实现曾经在日记中的理想了。但要一个当年仅十八岁的男孩能够意识到这些，实在是有些为难了。

五年，想想自己吃上眼前这碗饭，已经这么长时间了，这同时也代表着与老家的父母双亲失去联系五年。小勇从怀里掏出一面小方镜，镜子里的脸庞相比当初成熟了不少，可也由于大量精力耗在床事上，五年的时光让自己憔悴了不少。想到这里，他旁若无人地掏出那些在地摊上买的廉价化妆品抹了起来。

直到服务员重重地把一碗汤面放在他桌上发出"哐"的一声响，方把他从自我沉浸中拖了回来，原来是等着吃这碗面的客人已经在自己旁边站了好久，这才不好意思地站起身离开了小店。临走前，他还使劲地查看了一下衣裤，看看有没有面汤不小心溅在身上。尽管这身打扮在常人看来不足为道，但对他来说却是唯一可以吸引顾客注意的一套行头了。因此，这也练就了他平时极为细致的习惯。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老规矩，小勇来到了那个广场里，这是他们的聚居点。每天晚上，都会有一群男人来光顾，挑中好的就开始谈价钱、问有没有地方。有时候，因为感觉不错等等因素会产生一些"长期服务"的"老主顾"，经常买某个小男孩的服务。当然，即使如此，不论是客人还是MB本身大多都同样地现实，找地方付钱上完床后就走人，几乎不会有什么感情上的瓜葛。正由于现实，这里时常也会冒出一些极端分子，在床上翻云覆雨之后，趁疲惫客人正在如痴如醉之际就顺手牵羊之类。只是对小勇来说，这样的行为是相当蔑视的——哪怕是做这一行的，也要讲最基本的品德。

一些熟识的同行三三两两地挤在一起聊天，言行举止中无不显出媚态。这些人真的有够可以，若大一个广场，所有的隐蔽处几乎都被占满了，因而每一次为了避嫌，小勇不得不和有意向主顾花很大力气找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但是，真有路人投来异样的目光或关注，他们倒也不会有任何异样。这可能是因为时间久了变得麻木，也可能是长期养成的个性中渴望表现自己的直拗吧。

不过，年轻的小勇在这里却算是"老前辈"了。五年以来，他经历了这块地方的起起落落，也曾目睹警方、城管的集中整治、清理，所幸自己从未因此而中招。相对来说，他还是属于比较"正经"的一个，不会像他们那样装扮的过分妖艳，更不屑于去什么公厕、浴池之类的场所玩"就地解决".在他看来，这无异于自降身份，有过一次，以后再想开高价就很难了。

夜幕降临了。什么时候，那几个"老面孔"主顾们已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这里。这些男人大多是中老年，有些表现的十分张扬，一上来便旁若无人地搂住自己熟悉的小孩子又抱又亲。也有一些很正襟危坐，就像自己不属于这个圈子一样，只是双眼直视着前方漫无目的地散着步。只等着能识别出他们的男孩不失时机地迎上前去"哥哥"、"叔叔"地攀谈一通。等到他们去找一些隐蔽的地方私下里交流时，这就表明差不多已做成一笔生意了。

此刻，小勇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这些旧识身上，而是看到了一个羞涩的男人。看上去他年龄已有三十开外，却看不出有几分世故。或许是第一次来这里，有种很磨不开的矜持。独自坐在那里，戴着眼镜的双目却在四处环顾着，一眼便让人看出有种不安和期待相交织的情绪。很明显，这是一个新手，小勇颇有兴趣地走上了前去：

"看什么呢？"

那个男人显然先前没有注意到他，等这句话传入自己的耳中，才有些惊讶地看见这个一身时尚打扮的男孩子出现在自己面前。一时间，他竟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去：

"呃，你——你好！"

小勇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不过倒也没有拒绝他这个看起来很不合时宜的礼节，很随意地拉了拉手。随即坐在了他身边，顺手点燃了一支烟。他们这一行一般在生意做成之前很少有敬烟的习惯，故也没有问对方是不是有抽烟的习惯，而且这个人看上去也不太像是烟民。老练的他意识到，对付这样的人，不能太过于单刀直入。

"来这边干嘛呢？"

小勇说出了一句明知故问的话，但这个男人却有些尴尬，吞吞吐吐了好久，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自然在小勇的意料之中，他斜斜地倚靠在长椅的背上，翘着高高的二郎腿，清瘦的身材显出一种带有玩事不恭却又有些令人怦然心动的姿态：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嗯，知……知道。"那个男人不自觉地答应了一声，总算接着说了一句，"我……我第一次来。"

"看出来了。"小勇长长了吸了口烟，朝外缓缓吐了出来。他的目光凝视着前方，眼神中带有几分迷离的神情。眼前的男人，也让他回想起五年前自己刚刚来这块地方的时候，可能比这个人更羞涩、更腼腆。此情此景，倒有些感慨万千。只是，现实的压力马上使他回过神来，继续说道：

"其实我第一次来这里也和你一样，没什么的，放轻松一点就好，每个人都有第一次嘛。"

对小勇来说，这话是带有很强目的性的。只不过正因为他基于这个出发点，客观上给了对方以极大的安慰，那个男人顿时生出几分好感，借着夜色和路灯发出的微光开始上下打量着他。

这一步是每一次"接单子"都要经过的，小勇自然心知肚明。但来这里的许多男人看人时都是一副色眯眯的样子，所以每到这个时候他总是把头别转过去，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以避开那种讨厌的眼神。而这个男人看自己时却相当的纯净，尽管隔着玻璃镜片，可看得出他没有任何的邪念。在这一行阅人无数的小勇一眼就察觉出了这种与众不同，也没有闪避的意思，而这更给对方一种真诚的感觉，一下子他便放松了不少，下意识地主动和小勇靠近了一些。

看来，这笔单子是接定了，小勇却还是没有直接切入正题，因为从对方的打扮来看，这应该是个有钱的主。他表现得很随意地用夹着烟的那只手朝着广场人烟稀少的方向指了指：

"走走吧？"

两人就此沿着这个"渔场"的反方向走去。一路上，小勇说了很多在这个广场里的种种经历，对方也十分好奇地听着，几乎很少说什么。可也就是这样的一个交流方式，倒让两人不自觉地形成了一种和谐的氛围。或许是很长时间没有接到顾客的压抑，也或许这个有些特别的男人带给自己一些不一样的感受，小勇有些反常地滔滔不绝说了不少自己的故事，一个劲地迎合旁边听者的津津有味。

默契，似乎并不需要什么统一的定义，只要两人之间能够共通或互补之处，那就自然而然地出现了。

谁也没有去看时间，反正差不多天已经很黑很黑、即使处在这个城市中心之地也很难再感受到人气之时，小勇才意识到该办正经事了：

"不早了，你有地方吗？"

出乎意料的是，经历了刚才这一段，男人像是已经准备好了接下来的活动，径直拦下一辆车，带着小勇驶离了广场……

一个宽大的客厅、一间温馨布置的卧室，一张豪华的席梦思，还有近乎可以用"金碧辉煌"来形容的吊灯，以及其他欧式风格的极度高贵装修。

小勇的神情中尽量保持着镇定自若，下意识里却仍流露出几分异样的眼神。尽管他料到这个看似一副羞涩样子的男人背后绝不简单，但真的看到面前的景象还是让他小小地吃了一惊。虽然他以前接过的客人中也不乏白领、老板之类的富裕阶层，可他们的住处和这里相比，简直就是凤凰和草鸡的区别了。

"想喝咖啡、茶还是红酒？" 不知什么时候，男人已站到了吧台的后面。

这个举动让小勇暗暗地有些紧张，只是看到对方的目光中仍然是那么纯洁无瑕，才放松地要了红酒。男人轻轻从橱柜里拿出了一瓶芝华士，缓缓将红色的液体倒入了酒杯里，然后又郑重地端到了小勇的面前。整个过程，几乎听不到一声玻璃的碰撞。

来到自己的地盘，男人显得比先前放松了不少，可是自始至终他都显得十分彬彬有礼。根据小勇过去的经验，一来到单独的环境，那些男人们大多就忍不住扑上来又亲又摸的，或者是催促自己去洗澡之类。而这个男人却没有任何的失态，也没有什么狡黠的心机。这种典雅的气质与涵养，多少让小勇有些动容了。他试探着问道：

"你一个人住吗？"

"是的，"男人等到小勇把酒杯举起来一饮而尽之时，才勉强拿起杯子呷了呷："不过我一般不住在这儿，这是我多出来的一套房子，平时只是空关着。"

"这么好的装修多可惜啊，"小勇拿着空空的酒杯，颇有些赞赏地再次环顾着四周，"干嘛不租出去呢？"

"嗨，租出去又不是什么都不用管了，还要给人家负责安全，多累啊！再说我又不缺这么点钱。"

男人一边继续替小勇斟酒，一边相当随意地说出了这句话，听起来又不像是在炫耀自己的资本。小勇不禁为之捏了一把汗，倒不是单因为这套足以开出五千以上月租金的房子在他眼里这么轻描淡写，更重要的是他说出这句话时丝毫没有顾忌到所交谈的对象还是一个刚刚结识不久的陌生人，万一对方得知自己这么富有而起什么歹念，那不是自寻晦气吗？

看来，这真的是一个没有城府的人。

等到杯中的红色第三次消失之际，男人似乎还没有什么主动的表示。小勇基本上已摸透了他的秉性，便开始单刀直入正题了：

"怎么样？先去洗个澡吗？"

男人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脸上不由得泛出了阵阵红晕，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完全让人可以一目了然，所以不自觉地低下了头。看着这副表情，小勇倒有些忍俊不禁地笑了。为证实先前的判断，他又故意试探了一句：

"你先去洗吧，我等你。"

果然，男人像得到了特赦令一般，立即"哦"了一声，便站起身，走进了卧室里的浴室。

小勇没有跟着一起移动步伐，而是独立继续喝着红酒。身经百战的他，即使一瓶下肚也可以面不改色，只是看着男人留在客厅沙发上的外套，心里不觉有种火热。从进门到现在，这个男人始终抱着真诚和信任的态度对自己，这是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再加上他固有的那种绅士风度，如果真有这样一个男人能够体贴自己，那该多好……

"不行！不能有这种想法！这只是一场生意！"

小勇使劲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放弃这些不着边际的遐想。他很清楚，在这一行里，哪天动了真感情，那极有可能意味着末日的来临。五年前那段伤痛，至今都让他难以忘却。每每想到此处，心里就会有一股无名的怒火，他重重地把酒杯扔在茶几上，却不留神酒杯"啪"的一声爆裂了开来，在自己手指上扎进一块小小的碎玻璃。

鲜血顺着伤口流了下来，小勇倒并没有感觉有任何的异状。长期跌打滚爬的生活，已让他学会了承受，伸手抓住玻璃碴子露出外面的部分，狠狠地拔了出来，连眉毛都没有皱一皱，接着便又去拣掉在桌上和地上的碎玻璃。

正在巧这时穿着睡袍的男人已经从浴室里走了出来，看到这一幕，他赶忙上前阻止了他：

"别动，没关系的，我来弄，小心把手割破了。"

等到走至近前的他发觉男孩手上已经被划开并渗出一道红时，马上吃惊地"哎呀"一声，急急地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了常备医药箱，动作麻利地替他包扎着。他的动作十分娴熟，好像受过专门的训练。而那份仔细且投入的神情，又让小勇心中涌起一阵暖流。虽说前面已不断告诫自己要保持彼此的距离，可眼前对方无微不致的关心，还是让他出于好心地说了一句：

"呃……那个……以后你带人回来再也不要让他一个人留在房间里，知道吗？"

"嗯？"已经基本完成包扎程序的男人抬起头，有些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突然面对他的目光，这时倒轮到小勇开始不自然起来，踌躇的好几秒钟，才慢慢解释道：

"……我是说，不是所有的人都会这么好心，看到你扔在客厅里的外套不会去翻里面的东西的。"

听完这话，男人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又还是有些困惑，无意识地把头转向了先前自己扔在沙发上的外套。小勇怕他不理解自己的意思，又补充了一句：

"做我们这一行的，有些人手脚不干净，会趁着客人不注意偷他东西的，你要小心一点。"

这句话像是一根锋利的钢针一下子刺到了男人，他猛地站起了身，脸上变得阴沉了起来，仿佛刚刚才回想起这个跟着自己一起进家门的男孩是一个以卖身为生计的MB.一时间，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转过头去一言不发。

小勇看出了他的心思，同时自己内心原来的火热也像是被一盆冷水给浇灭了。他长叹一口气，站起了身子：

"……你先去床上等我吧，我洗完澡就来。"

话音刚落，背对着自己的男人身子俱是一震。但这只是稍稍让小勇迟疑了一下，随后便径直绕过他向浴室方向走去。但还没等跨进卧室的门，男人已经说话道：

"难道……除了做这个，你就没有想过好好找一个人过平常日子吗？"

这回是背对着男人的小勇停了停，可也就是短短几秒钟，他又继续向前迈开步子。男人再次提高了音量：

"难道你们就从来没有过真感情吗？"

"真感情？！"

三个字如同一把无名业火，刹那间点燃了小勇的心头。他猛地回过身，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前去，一把将男人推在了沙发上：

"你他 妈 的要找真感情跑去那种地方做什么？以为那儿是你们有钱人的婚介所啊？做我们这一行的，除了床就是酒，你当还有什么？真感情能当饭吃吗！看你那样子就从没尝过饿着肚子是什么滋味！"

突如其来的发飙，令男人吓得怔住了，他用手支撑着自己侧倒在沙发上的身子，呆呆地望着正怒不可遏的小勇，身上睡袍的腰带都不觉滑落，畅开的衣襟露出那白皙的肌肤。眼见此状，小勇更好像受到了火上浇油般的刺激，他一把拉下自己外衣的拉链，狠狠地把衣服扯了下来，忽地转过了身去：

"你看！你看呀！这就是'真感情'带来的后果！"

这一看，男人越发愣在了那里。只见原本是年轻男孩洁净的脊背，上面却如同蛛网一般密布着淡淡的伤痕，靠近肩头处还有几个结疤，显然是曾经遭受过皮鞭和烟头等物体的催残。小勇一甩手把那件原本视之如珍宝的外套扔在了一边，回身用手一指那个已处在应激状态中的男人：

"要玩这个，就别来那套虚的！要想谈什么'真感情'，有本事你愿意养我一辈子吗？"

说着，便别过头自顾自又朝着浴室方向走去。然而，还是刚走了没几步，后面却传来声音虽不大但却清晰无比的两个字：

"可以！"

这次小勇仿佛撞到了前面一堵无形的墙，直直地顿在了那里——从对方的语气听来，他是充满自信的。既有一种诧异，又带着几分好奇，小勇谨慎地回转身，看到那个男人的目光正坚定地望着自己：

"只要你不再去卖身，养你一辈子又有什么？"

紧接着，他又拿了一个什么东西朝着小勇递了过来。小勇失神地看了看，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接过，原来是一张IC卡，也就是他前面用来开门的钥匙卡。

真的有这么好的人吗？

小勇实在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仔细盯着男人看了很久。以他的经验，实在看不出有任何其他的意图。但就这短短的几个小时，便发生了这些让"久经杀场"的自己都不能预料的事，这真是事实吗？

"我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是一个好男孩，你应该过上幸福的好日子！"

男人的目光依然是之前从未有过的坚定，而等他说完这句话，整个房间就好比扔下了一颗催泪弹，刺鼻的气息钻进小勇的鼻腔，一阵酸楚感立刻的视线顿时模糊了。要知道，即便是具备这个能力，一般的男人也不会贸然做出这番承诺，至少不会对明知是MB的自己这么做。越是有钱的人，越是在乎自己的每一份支出同样必须要得到相应的回报。那些所谓的"包养"，更是绝对不会发生在第一次见面之时的。

就在刚才，他还多少有几分轻蔑于这男人的羞怯与腼腆，而在此刻，却感到眼前他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一个敢于承担责任的男人！小勇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扑在了男人的怀里，泪水止不住涌出眼眶，放肆地大哭起来……

当天深夜，就在昏暗的卧室里，两个赤身裸体的男人紧紧缠在一起。

小勇趴在心爱的男人身上，舌尖轻轻舔拭着他的第一寸肌肤，像要把自己全部的温暖都传导给对方。男人则怜惜地搂着他，发自内心地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两人的每一步动作都是那么细腻、柔美，如同幽静的空间里随着自然而然的节奏在轻歌曼舞一般。

这样的过程原本对于小勇来说早已司空见惯，然而今晚的他却感到无比的投入和舒畅。过去的每一次性爱，他都时时刻刻想着结束以后那笔丰厚的金钱回报。尽管这能带给自己相当一段时间的丰衣足食，可与今天的收获相比，那种付出的体验不过是如同G片里演员的做戏。而在这一刻，他混身都燃起一股柔和的暖意，促使着自己用心去服侍着对方。因为他知道，今天他得到的是爱！

谁说MB没有真感情？即使是MB，也同样会有一颗火热的灵魂和挚诚的心！

从此，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就这样走到了一起。

似乎有些太突然。虽然许多MB都把找一个能包养自己的男人视为终极目标，但眼前的情景仍让在风月场上混迹已久他感到不安。仅仅第一次见面、仅仅一晚上？甚至直到他正式以一份子的身份住在这个家中以后，才了解到自己爱人的名字和他的背景：

原来这个叫刘林的男人是留洋回来的医学博士，现在一家大医院做外科大夫。尽管以他目前的收入远不可能有如此奢华的生活，好在家世显赫的父母留给了他丰厚的遗产，才得以拥有这样一个自由的空间。因此，未经历过太多现实磨练便达到这个境界的他，并不是一个世故的人。不过，最终他的理想还是让自己选择了既来之、则安之。毕竟和大多数同行一样，在这个圈里沉沦已久的他太渴望能够有一个"上岸"的归宿了。

看起来，双方情投意合的开端预示着一切都是美满的结果。

第二天开始，小勇便不再担忧生活所需了，因为在厨房里已经留好了一天的三餐；他也不用再赶着去那个广场"上班"了，因为他已经有了一个温馨的家。老公上班去了，他一个人在房间里上着网，同时也跟QQ上那些同行们交流着自己的收获。自从辍学以来，他一直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成果，而此刻终于能够贪婪地享受着其他人羡慕的赞叹了：

"真不赖啊，你这个妖精总算有出头之日了。"

"这妖B不知道哪一世修来的福气哦。"

"没办法，人家命好啊，找到好男人'赎身'了"

……

不过，也有几个更世故的对他进行着一番意味深长的警告：

"这个男人真的靠得住吗？"

"我看你还是要多为自己打算打算的，多少留一条后路也好啊。"

"我看你干脆捞一票走人算了！"

……

这些话颇带着一点世俗气息，但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说出那些话的人更深谙这个圈子的某些"生存法则"，在他们的眼里从来没有可以真正信任一辈子的男人，因为在过去的日子里这些人都经历过太深重的伤害，所以他们再也不愿意卸下自己的心理防护。当然，说出这些话本身，基于个人目的他们仍是带有一种"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心态。

其实小勇何尝不是他们中的一员，若说过去的经历，只怕他所受到的创伤远胜于他们。只是这一回，他还是愿意再相信一次自己的梦想可以实现。更何况，当一个人在激情的情绪状态下，任何理性的思维都很难影响他一分一毫，他的意志力已经全部注入到了引发他产生激情的那个源头之上。为此，他宁愿把那些人的忠告全部理解成"酸葡萄"心理的体现。

可是，等到激情消褪以后又该如何呢？

一天、两天、一个星期、两个星期、一个月……短短两个月以后，周而复始的生活方式让小勇渐渐感到了沉闷、单调，继而是空虚、乏味。刘林是个相当敬业的外科大夫，工作的忙碌也导致了即使晚上的短暂相聚也并非夜夜都能盼到。即使在回家以后，他往往都累得疲惫不堪，再没有任何心思和在家里等着自己一天的小男孩缠绵了，而这就让后者敏感的内心感到一阵阵的失落。但毕竟他是为了挣钱，为了养这个家，所以这份独守空房的寂寞，常常是由他一个人忍受着。

实际上刘林并没有限制他的活动。在上班的那段时间里，他的一切都是自由的。但是，小勇却无时无刻不提醒着自己，他很清楚自己那放纵的一面并未完全止歇，只要找到机会还是可能会重新暴露。多年的MB生涯，让他对此几乎已形成了一种习惯。而当一个人对于任何事物一旦上升到了习惯，那么要想改变就绝非易事了。

对此，小勇也感到十分无助。在那五年的时间里，他从来都不敢有什么特别的企盼，自然不会想过有一天自己有了出头之日以后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生活。而这一天就忽然这样到了身边，他亦感到茫然。所以，他唯一采取的方式就是强行压制自己的欲望，每天都把自己关在了这套豪华的房间里，除了在小区附近偶尔散步购物以外，没有过一次远行。

然而，用强忍来面对隔阂，又能维持多久呢？

刘林并不是一个真正能够睿智安排生活的人。除了发现自己的同性取向，除了通过网络了解到同志的一些基本常识以外，其他的他一无所知。因此，他突发奇想地来到那个MB的聚居地，幻想着能够在那里找自己的另一半，结果就这样误打误撞地认识了小勇。至于对两人之间如何相处、对今后的生活有何打算之类的问题，一概都没有考虑。只觉得能用真诚去全身心地对待，就必定能换来长久的依恋。于是，两人对新生活都没有作好充分准备的男人就这样暗暗地积蓄着潜在的矛盾……

"宝贝，我晚上有个急诊手术要加班，你一个人吃吧，冰箱里有现成的，热一下就行了……"

又是这样一个电话。

放下听筒，小勇百无聊赖地走到了厨房里，机械化般地拿出了那些半成品的饭菜。冷冰冰的感觉，就像他此刻的心一样。尽管饭菜可以通过微波炉加热成美味，可自己的心灵又如何来温暖呢？

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惆怅，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仿佛这两个月里积蓄下来的烦躁和不安都在这一声长叹之中暴发了出来。多少时间，他不断地受到这股莫名的郁闷的困扰，现在只想能够找一个释放的窗口。终于，他打定了主意！

三两口扒饭了食之无味的晚餐，小勇又一次走出了家门。一出来，他第一时间也是唯一能够想到的地方，就是那个广场。

这里还是如过去一般热闹，所有的景色人文仍是亦如往常。一些通过网络知道他已"上岸"的MB眼见他的到来，不免有几分诧异，但这时的小勇并没有心思去回应他们，更不愿意用"来看看"之类的理由去解释——这两个月的幽闭生活让他已变得不怎么爱生活起来。只是，在心里还保持着那最后一道屏障：自己是有老公的人了，和他们那些人不一样。

但对他这样成长经历的男孩来说，理性的矜持总是难以克制本能的欲望——四处张望，他又发现了一个过去的"老主顾"，对方也同时看见了他。不用多打马虎眼，那人已主动迎了上来：

"哟，难得再看到你嘛。"

说着，那只不安份的手又搭到了肩上，小勇带着一种复杂的心情扭了扭身子，甩掉了他的手："去！"

"干嘛这样啦？有了新欢就忘记旧爱啦，这些日子我可是一直惦记着你哦，你不来我可是寂寞难耐啊。"

那人还是不罢休，径直想要上去抱着小勇，后者猛地往后退了退，低着头露出一副不悦的神情：

"少来，你难道不会找别人啊？"

"哎哟，装清纯了嘛！"那人用十分女性化的动作推了他一下，"你又不是雏儿，这点道理还不懂啊——像我们这种人哪可能得到什么长久的真爱，活着一天就该好好享受生活！"

享受生活？

这四个字不由得让小勇有几分触动。他原以为现在的生活是自己过去始终认为属于痴人说梦的妄想，眼前却轻而易举地化为了现实。但这种生活真的是享受吗？

那个男人当然是属于圈里的"老江湖"级人物，对于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都能尽收眼底。一见小勇的神态，就知道有戏，便接着说道：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与其被关在鸟笼子里，还不如好好地玩一玩呢。"

紧接着，他又来搂小勇的腰。这次，后者只做了几下无力的挣扎，便屈服了。

两人又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男人一边轻咬着他的耳垂，一边用极低的气声问道：

"今晚还是老价钱吗？"

一听这话，小勇混身俱是一颤。他实在不想再沦回到MB的生活状态中，何况如今自己身边已不再缺少物质来源，便想着脱口而出说"不要钱".可又思考了一下，还是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措辞：

"玩归玩，不要谈钱好吗？"

话音刚落，男人一下子如女人似地咯咯笑了起来，笑声中满是得意的神情，也夹杂着不少轻蔑……

从这一天起，小勇有了双重的身份。在老公身边，他是一个让人为之赞叹的"贤妻良母"，而等到老公离开自己的时候，他又变回了放纵的原形。只不过现在的他不再以金钱为主要目的，所以不能用"MB"来称呼他。可连他自己也清楚，这又有什么分别呢？

那个聚居地的人们发现，这个小勇像是变得比他做MB的时候更能"玩"了。

当然这是他们最多能够体察到的感触，那里的人是不能发掘他背后痛苦的…

畅的响亮::22::

有一天，小勇又来到广场，发觉许多男孩子们都簇拥着一个肥硕的男人。

那个男人实在是其貌不扬，且不论那已撑满包在身上衣服的身材，光看那布满皱纹的脸，也很本能地会让人退避三舍。面对眼前的景象，过去的经验告诉小勇，这一定是个相当有钱的主顾。

原本他并不想去凑这个热闹，但好奇心驱使着他走上前去。直到他看清那个男人的面容，一下子沉寂已久怒火直冲了上来。虽然五年过去了，可这张脸却是让他终身都不会忘记的：这个男人就是当初把自己拉进圈子的那个人。

"你这个小孩子长的真帅气，将来一定能找个好男人！"

"是嘛？"那个被他夸赞的MB十分得意地摸了摸自己脸蛋，装出一副羞涩的样子说道，"人家今天还没有钓到货呢。"

"那不是正好吗？你钓我好了，今天晚上就去我宾馆里嘛！"

通常情况下，双方谈妥价钱和地点之类的敏感事宜都在隐蔽的地方完成，而这个男人却要反其道行之，很明显是故意希望能够吸引更多的注意力。看上去，周围的其他人都不了解他这么特立独行的目的，也只有认识他的小勇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一个高级的"皮条客".

好不容易，小勇才克制住了想上去暴打他一顿的冲动，望着那个男人正口若悬河地在那群MB中间显摆，自己最终忍不住啐了一口，远远地躲开了，继续往别的方向去寻找自己的"销魂"生活……

显然，这样的生活并不能真正化解原本他心中的矛盾之情，只是肉欲的满足使得原先的矛盾在表面上被冲淡了，而它的实质则被深深埋藏在了心底。况且，这样的生活令小勇更带上了一份自责——他让自己的老公戴了一顶"绿帽子".他不知道有一天刘林明白真相以后会怎么样，可现在他已无法控制自己，所能做的只有暂时的隐瞒。

但是，纸终究包不住火的。

随着小勇越发难以自制，他甚至把男人带到了自己和刘林的那个家里——许多时候，性的刺激往往就是在寻求这样一种冒险的快感中得到了满足，在那一刻，现实的后果已完全抛诸了脑后，疯狂地在各种或陌生或熟悉的男人身上发泄着原欲。没有任何情意缠绵，没有任何爱的意境，有的只是性能量的释放。等到偶然一天刘林提早回家打开房门时，一切的真相便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大白于眼前。

许多戏剧化的场景，在这种情况下要么直接冲上去把其中之一或者两个人都暴扁一顿，至少会大发雷霆一通，或者直接冲出门去狂奔一番。然而就刘林来说，他的秉性决定了他不会选择上面任何一种应对方式。对他而言，面对突发事件的第一反应就是手足无措，呆呆地愣在那里，好久都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那个被小勇带进来的男人当然是慌忙套上衣裤灰溜溜地逃走了，让人意外的是小勇竟也像他的老公一样傻傻地坐在床上，没有任何应对。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早该料及总会有这一天的。等到两个人差不多保持相同的姿势过了半小时以后，刘林才忽然发起狠来，猛地冲上前去给了自己一直以来都爱惜有加的男孩重重一巴掌。

赤身裸体的小勇被打得歪倒在了一边，但他并没有任何还手或者进行抵御，而是支起身子，紧闭双眼，默默地在等待老公的继续惩罚，可是刘林的那第二巴掌终究没有舍得落下去。等到过了许久以后小勇睁开眼睛时，房间里早就剩下了他一个人，只有一旁自己的手机上显示着一条未读短消息：

"卧室第一个抽屉里有张银行卡，会定期存钱进去供你花销。我先回自己家里住了，我们还是冷静一阵子吧，或许之前真的太热了……"

望着这寥寥数语的留言，小勇感觉自己像被判了死刑一样无助，骤然间又放声痛哭起来。整整五年的时间，他从来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而就在这短短的两个月，自己却接连两次泪如泉涌。

人的一生，往往就是在这样短暂时间里的变化，决定了自己将来的最终命运。

很长一段时间，刘林再也没有来这里。小勇用尽了办法去寻找，也不能觅得他的任何行踪，甚至跑到他工作的医院里，得到的回答也都是"刘医生在忙着手术"而被保安挡在了门外。经历了几天的辛苦寻觅，终是一无所获，小勇有些绝望了。他真想发消息问一下老公，那所谓的"冷静一阵子"究竟是指多久，可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说不定对方也未必知道答案。

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阵子之后，他开始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

但是，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驱使着他的方向，不知不觉间又踱到了那个广场。偏偏在这个时候，他又看见了那个恶心男人的身影，后者仍是如同之前一般在那里高谈阔论，伺机满足着自己不可告人的企图。

每每看到这个人，小勇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愤怒，他想避开，不去看那个男人的身影，却无法回避不可选择的听觉，那个男人的嗓门还特别大，直到很远的地方都能听见那依稀可辨破铜锣般的公鸭嗓子。随着声音一点点钻入自己的耳膜，小勇的脑中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当年的惨痛经历：

当年，就在自己花光了父母寄来的全部开销之后，偶然间在网上遇到了这个男人。十八岁的纯真使他经不住甜言蜜语的诱惑。虽然这个男人的样貌丑的可以，可那份温情和体贴，在很大程度上弥补了他的先天不足。情窦初开的小勇就这样轻易地把自己的初夜交给了他。

然而，他没有料到，那个男人在床上竟然一下子就变成了让人发指的恶魔，自己身上留下的皮鞭伤痕和烟蒂烫出的疤痕，就是在那个时候留下的。发泄完兽欲以后，男人还拿出相机拍下了他的裸照，并以此逼迫他出去卖身，否则便是更残酷的鞭笞和凌辱。后来才知道，这个人已不知用相同的手段蹂躏了多少年轻的男孩子。直到有一次趁着不注意，他才拼命地逃了出来。但从此失去了学籍、失去了生活着落的他，却不得不沦落为一个真正MB，由此才有了这五年的经历。

想到过去这一切，小勇不自觉地会联系到眼前的境遇。如果没有那个男人、如果没有这五年MB的生涯，如果一开始就能认识刘林在一起好好过日子，那样的生活会是多么美好呢？可是，现实就是现实，自己现在所经历的这些，完全都是这个男人一手造成的，而到现在，他也丝毫没有为过去的所作所为付出任何代价！

小勇越想着这些，就越发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转身朝着那个男人所在的方向愤然迈出了步伐……

这些日子，刘林也过的并不开心。

原以为一切就会如同自己所描绘的理想一样美好，却没想到倾心的投入也不能换回爱人专一的对待，他相当失望。父母在世的时候一直劝自己结婚，但他始终坚持自己的信念，直到二老带着遗憾先后离去。如今，却是这样一个结果，他又该如何面对泉下父母的伤心与失落呢？

他不断地接到门口保安说有个男孩来找自己的消息，也不停地收到小勇发来的短消息。说真的，他很想再信他一次、相信这一切都是偶然发生，可是，他的内心却又实在难以重新接受。他一点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只有用拼命的工作来冲淡自己的困扰，但在这种情况下，他实质上投入的敬业程度已远不如之前那么尽心尽责了。

这天，急诊室又送来一个重伤病人。是个肥硕的大男人，被人捅了十几刀，动脉被割破，送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刘林还没来得及拿起手术刀，这个男人已经停止了呼吸。如往常一样，呼吸机、起搏器、强心剂……一整套的急救手段都试过以后，男人还是没有起色，超过了标准的抢救时限之后，刘林自然而然选择了放弃。

这也让他大大松了一口气，因为这个男人实在是相貌丑陋得可以，再加上人死以后的样子，更是令他唏嘘不已，除了送到烧伤科的病人，恐怕即便是交通事故的死者，也至多和这位仁兄半斤八两吧。

刘林走出手术间，活动了一下筋骨，连日的操劳已让他的身体实在有些不堪重负了。而一旁跟着来的警察似乎很不知趣，直接把他拖到一个单独的房间里了解起了情况：

"这个死者的死亡原因你们现在能判断了吗？"

"主动脉破裂，来不及救了。送到我们这儿来还能活着，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警察认认真真地做着记录，这对刘林来说早已是司空见惯。作为急诊的外科大夫，一直以来总是会各种遭遇伤害的病人送来这里，或是情杀、或是仇杀。每次见到伤者的惨状，他总是会有一种莫名的叹息，这些究竟是怎么了？有什么不能和平解决的，非要动刀动枪不可吗？

不管怎么说，他总觉得这样的事离自己十分遥远。

就在此时，另一个警察推门走了进来，他用一种特殊的眼神看了看刘林，然后把一件东西送到了第一个警察手里，又冲着他耳语的几句，后者立刻也变成了同样的目光，这是一种办案人员特有的职业敏感。刘林有些不明所以，直等到同事走了以后，那个警察才把那件刚刚拿到东西亮在了他的眼前：

"这个东西是你的吗？"

刘林一看这个透明口袋里装的东西，立刻傻了眼，半晌都不出话来——那正是自己家里的那张钥匙卡，两个月以前亲手交给小勇保管的，此刻那上面沾上了不少红色的血迹。

一时间，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神情中已由先前的事不关己变成了急切地想知道下文。警察当然看出了他的心理活动，接着说道：

"刚才你抢救的那个死者是在XX广场的小花园里被人杀害的。据我们调查，犯罪嫌疑人是住在你家里的，这就是你的房门钥匙吧。"

"小勇杀了人？！"

刘林不禁脱口而出，但随即他又不停地摇头："不可能的，没有理由啊！"

身为警察，尽管这些情绪反应告诉他刘林不可能是涉案人员，但职业的责任感让他却没有去主动理会这些情绪反应，而是继续说道："犯罪嫌疑人已被当场抓获，据当时的目击者称他原来是在这里以提供同性卖淫为生的……"

刘林根本没有听清楚下面警察在说些什么，因为那些已不重要。他感到这个打击太大了，最后他被告知那套房子需要进一步取证，所以暂时不能回去。可是他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小勇为什么会那么做？可惜，警察现在并不能告诉他原因。

直到他重新打开自己在上班时间关闭的手机，发现了那条延迟了几个小时的加长短消息，才明白了所有的真相：

"老公，我对不起你。我知道自己不管说什么换不回你对我的重新信任，我只恨我自己为什么要去当MB、为什么老是管不住自己的身子。到了这一步，我也无法再挽回什么。刚才，我杀了那个害我走进这个圈子的男人，因为是他让我沦落到了今天这副田地。反正我在这个世界上已没有什么可以盼的了，只有和他同归于尽！希望你今后的生活能过的好，不用再记挂我了。我只是个MB，做过这一行的人不值得你这样去投入，你应该找个更好的，忘了我吧！"

"小勇……"

看完短信，刘林一下子像发了疯似地冲回到了抢救室。虽说医学常识告诉他，那个男人根本就不可能再死而复生，但他似乎还是在幻想着有能力回天，希望奇迹能够出现。可是，他见到的只有空空如也的急救床，尸体早就被移送到法医那里做司法鉴定了。

刘林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他此刻的大脑里已是一片空白，除了唯一的一个念头，那就是责怪自己刚才为什么不多做一些努力去救活那个男人，责怪自己为什么不给小勇一个机会重新开始，或许那样多少就能避免一些不幸的发生。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几个月以后，一声枪响，结束了一个二十四岁的年轻生命。同时，那个广场也经过了一番整顿，变得一片沉寂，晚上也不再有了过去的热闹……

一个MB，为什么就不能实现自己的美好畅想呢？造成这一切，究竟是他自己，还是这个现实呢？

站在小勇的墓前，刘林常常独自思考着这个问题。

一口气看完了,顶一下。::39::

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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